五角巷

尸体决定暂且像个人。

【葡萄?融化?是夏天!】爱情骗子

大人,请用葡萄慕斯山第30天的冰镇葡萄! 

  

*ooc和bug比我做错的数学题还要多  

*龙族paro,没看过也不影响(大概orz),努力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水中混入一滴假江南,本文来自《龙族》系列。 

*想要小红心小蓝手还有大大的评论!!!!!

*感谢您的阅读 

  



【爱情骗子】 

  

  空趴在桌子上无所事事,目光百无聊赖地扫过那些光耀秘党的名字。 

  

  阿贝多教授的《炼金化学一级》,钟离先生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这些书都用烫金的漆皮仔细封好,郑重藏进阴影里,仿佛蒙尘的历史。 

  

  他把手里的纸条折了又拆,拆了又折,很快就将其蹂躏得不成纸样,尽管头顶的知识如群星闪耀,但他满脑子都是食堂的水煮黑背鲈......听说今天当班的是香菱学姐!但他委实不敢走,这倒不是副校长巴巴托斯突然威至如斯,只是因为三十分钟前他一通操作猛如虎,刚刚把丽莎学姐叫醒,在他怂巴巴的大排文字下方,丽莎学姐的回复言简意赅又杀气腾腾:“等着。” 

  

  他才下实战演练的晚课,浑身热汗都来不及擦,就被副校长一个纸条派去图书馆候着,以巴巴托斯不靠谱的作风,空内心惴惴。他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紧急任务非要交给他这个新生,虽说大部分高年级生都被半个月前的地动山摇召去璃月征战初代种龙王若陀了,学校里却也不乏留守的精英...... 

  

     “小可爱,等姐姐很久了吧?”黑暗里穿来高跟鞋的声音,像刀锋笔直拖过地面。 

  

  尽管空等得望穿秋水心急火燎,就像养在深宫里白白胖胖的面首摇尾等着女王大人垂怜,但求生欲使人乖巧。“没有很久......是我大晚上把学姐吵醒,还希望学姐不要生气才是。”空狗腿地奉上巴巴托斯手写的纸条,醉鬼的笔迹简直蒙德闹革命——自由翻了。 

  

  丽莎接过空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紧急任务,找丽莎要档案1-D430,我喝点酒一会就来。”丽莎面无表情地读完,将纸条揉巴揉巴丢进身后的垃圾箱,颇有酷姐从不回头看垃圾的气势。 

  

  空屏住呼吸,假装自己是株没有存在感的植物,忽略掉他金色的长发,还挺像那么回事......丽莎学姐的表情太凝重了,原本慵懒的碧色眸子里,金色的刀刃铿锵如蔷薇绽放。 

  

     “巴巴托斯先生,您启用这份档案的意思是......我们再次发现他的行踪了么?” 

  

     “哈哈哈,这件事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图书馆恢弘如罗马的廊柱后窜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喝酒?”副校长盛情相邀,举着啤酒罐就像是在看世界杯。 

  

   谁也不知道副校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和当年食堂数百道甜点被人一扫而空那样不可思议,空就坐在他前面,但副校长就这样出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如一阵不可捉摸的风,甚至面前还叮叮当摆着三四罐喝空的黑麦酒。空坐过去,发现副校长居然真的支着个平板,不过不是在看世界杯,而是在看芭芭拉小姐的偶像表演......丽莎缓缓走到空身旁,挑眉等待巴巴托斯的下文。 

  

   “没有真的确定就是他啦。”巴巴托斯靠在做工精致的椅背上,语调轻松地摆手,“所以这次的S级任务没那么困难,空同学你放心。” 

  

   “我放心我放心我当然......不放心!”空表情惊恐,“我只是个才入学的新生——您托付我如此重任实在不合适,您麾下还有优菈学姐!” 

  

   “优菈请假和安柏去荷兰看风车和郁金香啦,就她们两个人哦,我看到她去宝曼兰朵的专卖店挑戒指啦,那个戒指的款式你别说还挺......” 

  

   “停停停,我现在不是很关心优菈学姐准备送安柏学姐什么样的戒指,话说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啊!优菈学姐不行,琴学姐呢?” 

  

   “嗯?琴刚刚从挪威回来,小可爱,你在想、什、么?”丽莎眼淬寒锋。 

  

   “没没没,我就是想问候一下琴学姐,琴学姐辛苦了!”空抱头挣扎,“迪卢克前辈呢!所向霹雳无所不能的迪卢克前辈呢?” 

  

   “嘿,你说到点子上了!”巴巴托斯打了个响指,像岸边苦苦等待的钓鱼佬终于欣慰地看见鱼儿咬钩。“他正在德国慕尼黑追查混血组织愚人众,已经收尾了,所以我安排他协助你完成这次任务!满意吗?开心吗?兴奋吗?” 

  

  兴不兴奋不好说,快要过呼吸是真的。老天,这就好像公司总裁找到精英高管说,对面公司派出了一员虎将啊,不过我完全不担心,因为我打算派你和新来的实习生小空一起上,高管当然知道实习生是过来混个名字,免得老有人质疑他S级的等级是总裁喝多了写错了,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总裁抓着实习生的手殷殷期盼道你快去谈判桌上把对面杀得片甲不留,我叫那个高管迪卢克过来跟着你学习......这是要让实习生先死在对面人手上再被自己人挫骨扬灰吧? 

  

   “诶诶诶,别一脸要死掉的样子啊。”巴巴托斯把手上的啤酒一饮而尽,豪气千云,“迪卢克说了会全力帮助你!当然,我也会!我现在就派出我的直升机载你直飞德国——”他从自己身下摸出档案袋,啪一声扔到空的怀里,“记得在飞机上认真看哦!” 

  

  空手忙脚乱,万念俱灰地往停机坪飘去了。 

  

  等空的金发完全消失在窗外浓黑如墨的夜里,丽莎才缓缓坐直了身体,目光如刀,直视巴巴托斯的眼睛,那目光带着女王君临般的赫赫威严,瞳孔深处飘忽的金色霎时狞厉如枪尖流淌的微光。 

  

   “已经确定就是他了吧,不然你不会派出迪卢克。” 

  

   “哇,芭芭拉小姐又变漂亮了吧?美少女果然和新上市的苹果酒很配啊!” 

  

   “你一边让空来找我,一边直接把档案交给空,上面是写了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吧?”丽莎轻声说,她眼中的金色轻轻晃动,她把目光放空了,好像图书馆的角落里仍然坐着什么人。“其实,我还是有点想他的。” 

  

   “他还活着,也蛮好的。” 



  

  银色的“波音747”破云浪而出,像一只在黑夜优雅振翅的白色鹰隼,在云层翻涌中它无声地舒展羽翼,发出破空的尖锐啸音,仿佛即将捕猎月亮。 

  

  空在豪华直升机内部,颇有些手足无措,不是因为这辆直升飞机奢侈到让他大脑过载,纯粹是因为飞机的真皮座椅上随意堆着小山般的空酒瓶,其中还混着可疑的甜点包装纸,让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坐下...... 

  

  最后他把空酒瓶拨拉拨拉,踢到座椅下去,伸手打开上方的阅读灯,档案袋已经变得皱巴巴,但“绝密”印章仍然刺目得要有鲜血留下。 

  

  打开时空往里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支录音笔和一个记忆芯片。 

  

  充好电的笔记本被随意丢在空酒瓶和草莓大福包装袋叠成的小山中,空艰难地抽出笔记本,把芯片怼进卡槽里。计算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如同蜂鸟振翅。 

  

  伴随电子档案展开的是学院秘书派蒙的声音,“空,这次任务是S级任务——确定海洋与水之王亚尔伯里奇是否在蒙德荆夫港出现,他是初代种,请以自己的安全为准。”电子档案中的亚尔伯里奇是个没有面目的黑色小人,呆头呆脑,颇有些喜感。关于他的档案是大片空白,记录里只有短短几行字,“曾伪装成人类潜伏于莱艮芬的家族18年,XXXX年4月30日被迪卢克·莱艮芬德于晨曦酒庄(旧址)击杀,言灵不明,权柄不明,不排除茧化可能。” 

  

   “出于机密原则的考虑,本芯片将在三十秒后自动格式化,请注意。”派蒙的声音一板一眼,与平时很不相同,她平时可是敢给迪卢克起“正义人”这种奇怪外号的。 

  

  空想就这么点东西说了等于没说,你保个什么密啊,但他还是把档案袋放平到自己腿上,攥紧了录音笔,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渗出湿黏的冷汗,浓稠得仿佛抓着鲜血,笔身冷硬如匕,他颤抖着按下开关。 

  

  录音笔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些失真,带着空洞的沙哑,咬字很轻,有一种奇怪的轻盈感,目测不是唯物主义者某天打开门发现上帝在和撒旦调情就是唯心主义者发现斐迪南正拿着上帝的盐柱用皂化反应制肥皂玩......概括而言就是世界观的幻灭。 

  

   “我杀了他,我确定我杀了他......我把刀送进他的小腹,刀是经过炼金的,即使是初代种也不可能愈合,他跌进星落湖,我捏紧了刀柄,如果他浮起来我会再补一刀,但他没有,我想着他蓝紫色的眼睛......然后天亮了。” 

  

  录音不长,可能还没有一分钟,但这声音越听越熟悉,放冷水里浸一浸简直就是某位精英前辈的声音。 

  

  是迪卢克前辈......?前辈说的他又是谁?......那个海洋与水的龙王吗?空想到那个龙王曾伪装成人类在屠龙贵族莱艮芬德家呆了18年,他原本以为亚尔伯里奇拿的是忍辱负重的韩信剧本,在秘党领袖家里就算是当米虫也很不利于龙的身心健康啊!那些下大雨的夜晚,亚尔伯里奇怀抱着这样巨大而可怕的秘密坐在窗台前,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打湿了,他是在想娘咧间谍任务要做不完了会不会被黑王扣工资,还是会想迪卢克出门没打伞啊要不要去接他......现在看来他们关系很好吧?不然那个大名鼎鼎的正义人也不会用这样难过这样孤独的语气说话吧?简直就像二十岁男人当鳏夫,或者......亚当失去了他的半身。 

  

  空悚然而惊,几乎握不住手中小小的录音笔,差点把它摔地上去,手忙脚乱间,档案袋里的照片像一只死去的蝴蝶那样缓缓坠落。 

  

  黑白照片上是年轻的迪卢克,尽管面目因为氧化而模糊不清,但可以确定是个笑容灿烂的好男孩,他伸手揽住身边的人,男孩和他一样穿提瓦特学院新生的制服,袖边银色的斜体字“屠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男孩半藏在迪卢克身后,看起来有些腼腆,他的面容被人用黑色的油性笔遮盖,像隐藏幕后的恶魔。 

  

  但至少,照片上的迪卢克笑得很开心。 

  



  提瓦特学院与蒙德有八个小时时差,空摇摇晃晃地从直升机客舱里滚出来,蒙德盛大的阳光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差点没让巴巴托斯寄予厚望的,提瓦特学院唯一的S级,即将作为任务小队长指挥前辈的空同学惨死异乡。 

  

  为保密性考虑,直升机没有停在蒙德新城区的国际机场,而是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老城区已经废弃的军用机场,那架波音如宝马般冲过跑道,只留下渗着火星的黑色辙痕,像时间被风暴碾碎。 

  

  阿拉伯裔的机师在茂密的大胡子后露出白得反光的牙齿,竖着大拇指对空摇头表示他的赞许和鼓励,听说阿拉伯人用摇头代表肯定,用点头代表否定,之前空问他能不能听见录音笔的内容,这位机师就瞪着一双呆萌又无辜的眼睛,在万米高空放开手中的方向盘,向空用力摆手的同时使劲点头,搞得空很是崩溃。 

  

  空心力交瘁地挥了挥手,没心思再去研究这机师的摇头点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那个录音笔让他看到了世界残酷的一角,在来提瓦特学院之前他是名普通学生,每天为自己不上不下的成绩发愁,爹妈没有亲妹失踪,被提瓦特学院捡回去后,他是名不副实的S级,在一堆精英大佬中抖如鹌鹑,抱着学校特制的鸡汤吨吨吨扎头猛喝......直到听见那个录音,他才想,原来那个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神话的迪卢克前辈,也有那么难过的时候啊。 

  

  空虽然不知道迪卢克前辈和那个“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知道那种茫然的无力感,你的世界早就习惯了某个人的存在,夏天的西瓜要分一半给他,冬天的双手要捂暖给他,怎么说没就没了呢?空还记得发现妹妹失踪的午后,春天的阳光是那么温暖那么灿烂,空气里浮动着山桃花的香,可他却孤独得快要死去......迪卢克前辈那个时候该是怎样的呢?他会在某个深夜醒来发现自己永远失去他了么? 

  

  空心里伤怀,默默地想着稻妻诗人的俳句,愁绪如七月疯长的藤蔓,他想到“心早已病了,梦中魂魄在枯野上徘徊,”心境便是断续的流萤,一明一灭间......“空——你走反了!出口在这边!你是去跳海吗——”机师高声厉喝,痛心疾首地点头。 

  

  空拽着半人高的行李,在路上艰难地调了个儿。 

  



  荆夫港往来的人流不断,在上个世纪这里曾是北半球最为瞩目的贸易明珠,不知餍足的巨鲸无时无刻不在吞吐着名为金钱的鱼虾。但现在欧芹与百里香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年走私的海盗于荆夫港定居下来,他们戴着鱼骨的项链,握惯刀剑的双手修筑了粉色黄色的尖角小房,哑着粗粝如海风的嗓子给故乡长满雀斑的姑娘唱蹩脚的情歌,每到深夜,他们就手牵手和慕名而来的异乡人一起在广场喝酒跳舞,女孩的裙裾盛放如烟花,一小时只收费三百块...... 

  

  直白一点,就是随着航线的开辟,这里已经不是贸易枢纽了。出于为岌岌可危的经济考虑,祖先们真枪实刀抢来的土地现在成了文艺小清新必去的十大景点,没有见过荆夫港日落的一生是残缺的一生......总之曾经竖着定风旗和木桅杆的地方开张了许多纪念品商店和彻夜营业的特色酒吧,海盗后代们不再出海乘风破浪,反而留在岸上,对四面八方的游客欢快地挥动手中的彩色小旗,大喊:“需要向导吗需要向导吗——经验丰富价格公道,带您领略原汁原味的蒙德生活——”,后代们利用自己智慧头脑和勤劳双手将荆夫港改造成彻头彻尾的旅游城市,实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空沿着石砌的小路向上走,浅黄色的古墙爬满了地棉,像覆盖了一层绿色的雪。大家都拿着索尼徕卡抓拍人生最美的时刻一二三,只有空避开人群,逆流而上,目标是位于遥远山顶的老修道院,深觉自己是个负重朝圣的苦行僧,训练完还没换掉的衣服又被新的汗水打湿,散发着不美妙气味的自己可能还有点犬儒派的狂放不羁......但是师兄有命,不能不从啊! 

  

  上直升机前他给迪卢克发了条邮件,作用相当于刘禅给诸葛亮写信说丞相你大大的好啊有丞相你在朕吃嘛嘛香腰不疼了腿不酸了,言下之意就是司马昭打进城门了丞相你快想办法!回信的是迪卢克的秘书查尔斯,邮件上写着您您您您您,字里行间全是自己来晨曦酒庄我们老爷要休息,当然空知道混血种组织愚人众不好对付,这些疯子的脚步遍布整个世界,雄心勃勃地要掀起审判一切的暴雷,迪卢克学长不眠不休好几天,是条龙也撑不住...... 

  

  晨曦酒庄传承悠久近些年虽然重建过,新修的主体建筑之一就是山顶那座修道院,从山脚抬头望上去,掩映在丛丛古树后,仿佛北欧神话中英灵彻夜欢歌决斗的廷殿。酒庄是个好酒庄,景色是个好景色,唯一的问题就是查尔斯发过来的地图考究得有些古老,对他来说远比某款可莉配音的导航来得痛苦。 

  

  就在空拖着行李箱又累又渴,身无分文,嗓子冒烟。入境的时候银行卡被冻结了,空打电话问巴巴托斯,他倒是拍着胸脯保证分分钟搞定,结果转头都沐浴在荆夫港的阳光下了,空也没收到解冻的提示短信,也许这个分分钟指的是酒醒后...... 

  

  前方不远的转角有人在哼歌,曲调悠扬,旋律动人。是歌剧贾尼斯基基中的配乐,著名的《我亲爱的爸爸》,这首歌的地位就好比斯卡布罗集市在英国人心中的地位,是首歌颂爱情的好曲子。 

  

 “我亲爱的爸爸,我爱那美丽的少年。我想要到罗沙港去,买一个结婚戒指......” 

  

  哼歌的人大半都隐藏中粉色砖瓦的阴影里,他只随意穿了件浅蓝的牛仔,上身套着白色的Polo衫,斜跨着牛津布的黑色小包,都是看不出牌子的bargain,偏偏他穿起来就让人觉得心中一动,像是文艺片里的男主角,用过期的废报纸写情诗,廉价的餐巾纸折千纸鹤,在街角昏暗的路灯下他的眼睛闪闪发亮,牵着你的手借酒吧的破钢琴给你弹一首肖邦的小夜曲......影片的最后他就站在一艘老船的甲板上,对你说抱歉啊我没钱得回老家了,可即使是这样他也要掏出怀中的口琴给你吹一首爱情故事,于是你被感动得稀里哗啦,这个男人的深情就和他抽的烟一样廉价而随意,可你连命都想给他。 

  

  他自来熟地对空挥手,仿佛是认识多年的好友。“我看你在这转了好几圈,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他问。 

  

   “我叫凯亚,是个向导,只用一杯酒,我可以陪你逛遍整个蒙德。” 

  

   “啊....不了不了。”空很窘迫,毕竟他连一杯酒的钱都没有。“我身上......没什么钱,不麻烦你了。”他越说越小声。 

  

   “我喜欢你背包上的小挂坠。”他冲空眨眨眼,“酒可以先欠着,当我想和你交个朋友吧。” 

  

  空的背包是巴巴托斯准备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的burberry黑色背包上挂着名不见经传的蓝色小孔雀,神态傲娇,屁股后拖着一圈毛绒绒的尾巴,虽然有些旧了,但揉起来手感很好。“这个是朋友的。”他小声回答,不过没拒绝,他现在确实急需一名当地的导游为他指点迷津,告诉他怎样去山顶的酒店。 

  

   “已经中午了,要不要先去吃个饭?”凯亚自然地帮空分担行李,蓝紫色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大片怒放的鼠尾草。他顿了顿,随即促狭地笑起来,“我请你吃蒙德特色堆高高怎么样?” 

  

  凯亚领着空左拐右转,他真的对老城区很熟悉,那些弯弯绕绕的小路他走起来驾轻路熟,灵巧得像一只黑猫在巡视领土。他熟稔地与商贩交谈,不少大妈......啊不,阿姨看见他都笑得花枝乱颤,守摊的女孩也很乐意问他要不要来一杯钩钩莓果汁。 

  

   “这是整个蒙德最地道的堆高高。”他将满当当的堆高高递给空。其实这玩意长得有点像加厚的三明治,里面用料丰富得让人瞠目结舌。店主人对空挤眉弄眼,嘴唇翻动:“看在凯亚的份上。” 

  

  空郑重地道谢,接过温热的堆高高,小心地咬了一口。小羊羔肉排的汤汁几乎在一瞬间迸溅出来,糯质的高地土豆淀粉充足,吸饱了精华的汤汁,奶酪发酵得刚好,小灯草略带苦涩的辛香中和了那一点富余的甜味,很好地抚慰了空空如也的胃部,空大为满足。 

  

   “哼哼,好吃吧?”凯亚眯着眼睛笑,“我去给你买点饮料搭着喝。” 

  

   “要帮你拿个包吗?”空百忙中抽空指了指他的包,虽然没到臌胀的地步,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分量。 

  

   “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谢谢你啦。”凯亚解下包,随口说道,“饮料是特色苹果酒,放心,酒精度数很低的,你可不要学某些家伙暴殄天物,用葡萄汁来搭配。”” 

  

   “某些家伙?”空递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哥。”凯亚轻笑出声,“不懂风情的古板家伙。” 

  

   “原来你还有哥哥啊。”空自觉对这位魅力非凡的向导多了些了解,同为兄长,吃饱喝足之下他居然对凯亚升腾起了一股诡异的怜爱之情。 

  

   “早被赶出来了。”凯亚耸肩,“我不学好,以前认识了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他看不过眼,揍了我一顿,把我丢出来了。” 

  

  空对未曾谋面的彪悍哥哥由衷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信我。”空拍着胸脯保证,“我也是个哥哥,不会真的有哥哥想把你赶出去啦,你看你现在也在好好干活挣钱,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敲自己哥哥家的门,他一定会原谅你的。”他举起右手,“我发誓。” 

  

   “我哥很擅长做堆高高。”凯亚从善如流地弯起眼睛,“好久没吃,突然说到还有点想念。” 

  

   “以前他系着小熊围裙认真摆堆高高的样子真的超——可爱。”凯亚孩子气地说,“可惜我以前的手机进水,没法给你看照片。”他的语气俨然是个乖巧听话的弟弟,迫不及待地要给所有人炫耀自己天下第一好的哥哥。 

  

  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空想,那他的哥哥到底为什么要把凯亚赶出去了呢?他这个语气就像是小时候佐助给鸣人炫耀:“我的哥哥对我可好了,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还陪我练习手里剑!”,鸣人应该说什么呢?这时候当然要说对对对我也觉得你有个超棒的哥哥! 

  

  于是空疯狂点头应和。 

  

   “我一直都想找机会再见哥哥一面的。”凯亚喝了一口苹果酒,“但我哥哥很忙的,他小时候就忙着为未来做准备,学这个学那个,梦想成为守护哥谭的蝙蝠侠,我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追上他的步伐,尽管我知道如果告诉他,他一定会停下脚步来等我。但我怎么能拖慢他呢?他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大英雄了吧?”凯亚很慢很慢地说。 

  

   “我是没有面目去见他的。”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用力。 

  

  空心说这不对,所谓的哥哥是像鲁路修那样的生物啊,再不济也得是司波达也吧!为弟弟妹妹一句话改变世界才是哥哥本色,怎么会有哥哥不想见自己弟弟呢?就连决心舍弃一切的宇智波鼬不也没放下身后那个小小的尾巴吗? 

  

  既然你叫我欧尼桑,有人欺负你我就会和他玩命啊! 

  

   “我觉得......”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他看了凯亚裤兜里的手机一眼,“你现在给他打电话,他会接的。” 

  

   “是吗,我都被你说得有点心动了。”凯亚轻声说,无声地笑起来。“我这个胆小鬼还是先给你买饮料吧。” 

  

  凯亚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对面的人流中,异国他乡,幽默风趣的向导离开后难免会有些陌生。凯亚是个好向导,他出现得恰在好处,就像童话里从天而降的仙女教母,当他将蒙德的风土人情娓娓道来时,会有一种和他度过一生的错觉,他对这里简直了如指掌,开花店的老板娘和她漂亮的女儿,卖蒙德烤鱼的老头子和他眼盲的恋人,凯亚好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已老去,而他年轻如初。 

  

  这么想着,空把布包换了个位置重新抱在怀里,默默在心里为遇见凯亚感到庆幸。布包软绵绵的,没什么重量。空盯着远方粉色小屋的尖角发呆,双手无意识地摆弄布包的拉链,这布包还挺好看的,回头问问凯亚在哪买的,搞一个回去当纪念品好了......嗯?空注意到艰涩的质感,低头发现是凯亚走得急,忘记将包上的小吊坠拿出来,它卡在了拉链内侧。他一边在心里笑凯亚的粗心大意,一边微微拉开拉链试着将玩偶翻出来。 

  

  蒙德的阳光很好,所以即使只开了一指长的缝隙,空也可以看见小猫头鹰的吊坠正乖乖躺在一把褐色大胡子中,那个大胡子以其夸张的数量,个性的蜷曲让人难忘......熟悉到令人不得不想到那个阿拉伯的机师! 

  

  空忽然意识到,从凯亚和他讲他哥哥系小熊围裙的时候,四周就安静得可怕,吵着打卡拍照的年轻女孩不见了,推销蒙德圣水的吆喝不见了,就好像......只有他一个茫然不觉的活人。 

  

  他在转角处碰见凯亚不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根本就是死神在桀桀怪笑地戏弄他......从一开始他就在,所以他迷路时才会刚好遇见凯亚,所以凯亚知道这次任务来的只有他和迪卢克,所以凯亚——在空看不到的地方戏谑又散漫地看着他慢慢走近死亡,他眼中的金色亮如鬼火! 

  

  空从自己背包的内侧抽出伯莱塔手枪,经某位卡斯兰娜学姐的改装,威力大得可以一枪崩掉二代种的脑袋!他紧张地攥在手中,环顾四周。 

  

   “被发现了么?”身后有人问。 

  

  空转过身去,凯亚正举着两杯亮黄色的饮料站在他后面,风中裹挟着苹果清甜的芬芳和......蛛丝般狠狡的杀意。 

  

   “你是亚尔伯里奇?”空大喊,同时试图拉开距离,但他失败了,属于初代种的威严森然如鬼,仿佛他在直视所有神话里的那些奇诡影子,他根本无法行动。这不是一个龙王应该有的威压,好像天空燃烧,海水沸腾,冰封的王座破浪而来,无数人面蛇身的死侍从深渊上浮,他们欢唱着血腥的圣歌,庆祝死去的神明重新睁开暴怒的金色双眼。 

  

   “你到底......是......?” 

  

    “上任黑王被杀死在坎瑞亚的王座上了......”他缓缓走进空,轻柔地拂上空的双眼。“你可以叫我......坎瑞亚的王储,或者,新的黑王——” 

  

  他的手冰凉如蛇。 

  



  凯亚沉默地蹲下,轻轻解开挂咋两个背包上的小玩偶,总是有着轻佻笑容的脸上是冰山将倾的阴沉。小孔雀和小猫头鹰快快乐乐地躺在他手心,很亲密的样子。凯亚突然笑起来,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前仰后合的笑话,他眼角还残留着狰狞的黑色鳞片,状如恶鬼,可他的笑声那么轻那么可怜,就像是多年前的凯亚正怯怯躲在名为亚尔伯里奇的恶鬼里哀哀地哭泣。 

  

  他把小玩偶们的毛绒仔仔细细地理好,收到自己的包里,又从裤兜掏出手机,摁亮了屏幕,屏幕是一张不知所谓的截图,足足有一百二十一个未接来电的截图。他凝视了会,再次无声笑起来,慢慢输入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显示通话的瞬间,他模模糊糊地想—— 

  

  原来真的会被接通啊。 

  



  迪卢克站在悬崖上,面无表情地往下看。 

  

  下面是已经废弃的晨曦酒庄旧址,莱艮芬德家一直以来就是秘党中的秘党,贵族中的贵族,扎根蒙德腹地百年来未曾改变,简直比蒙德酒业还要历史久远,可惜一把大火烧得面目全非,晨曦酒庄被烧事小,毕竟他们有钱得可以再建十个酒庄,佳酿被烧事大,据说酒窖整整五百瓶晨曦佳酿未曾幸免,世界各地的酒鬼们捶胸顿足,恨不得让新上任的家主迪卢克以身代酒,还他们个佳酿云集。 

  

  当年酒庄搬迁得急切,甚至可以算得上狼狈。虽然旧址所在的土地一直都在莱艮芬德名下,但他一直刻意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任由焦黑的建筑像一块未曾剜除的伤疤那样留在那里,逐渐成为一个他不愿回忆的梦魇。 

  

  他将自己的弟弟,自己的爱人亲手杀死在那里了。 

  

  从悬崖边缘看下去,晨曦酒庄的旧址是那么小的一个黑点,就像是被鹰枭从高处俯瞰的田鼠。他站直了身体,金色霎时充斥他火焰般的瞳孔,然后,他放任自己身体倾斜,纵身一跃—— 

  

  他是两个小时前收到凯亚电话的。 

  

  接通电话时他觉得自己在做梦,他几乎以为是厉鬼在半夜给他拨了一通索命的电话,但外面阳光正好,法国梧桐从窗外投下飞鸟般轻盈的影子,郁金香和风信子安静地随风摇摆,查尔斯为他熨好的西装笔挺地撑在房间的一角,手边是萨尔瓦多产的帕卡马拉咖啡,下面压着侍者手写的便条,恭谨地告知他先前的衣服被收去清洗,大概晚餐时会送上来。 

  

  凯亚语气亲昵,如果不是刀刃捅入小腹的手感还残留在指尖,他就要想是不是自己刚从午睡的冗长噩梦中惊醒了。 

  

   “好久不见了啊,迪卢克。”凯亚说。 

  

  迪卢克没有回答,但他手背紧绷,青筋毕露。 

  

   “别这么沉默嘛,我刚和你的学弟聊了聊天,还是他建议我给你打电话,不过我也没想到会接通就是了,我以为你会永远拉黑我呢。” 

  

  如果拉黑了这个号码,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了。这个号码还在通讯录的第一个,就好像它还会随时打过来啊,开会的时候发短信说您老人家慢慢开吧我出去喝点酒,下雨的时候打电话说迪卢克你在不在宿舍你亲爱的被困在了教室速来,18岁的时候发邮件说嘿我有个事想告诉你很久了一会见怎么样......所以他现在常常会盯着手机发呆,但他的手机其实删得干干净净,有关凯亚的一切,早就在那个雨夜缩成一张小小的手机卡,被他掰断丢进湖里了。就连现在置顶的手机号码,都是他大一下学期圣诞晚会上喝多了,宿醉醒来发现自己给某个没有保存的号码打了一百二十一个电话...... 

  

  他和凯亚就像是俩蹩脚的飞行员,驾驶着老旧的飞机摇摇欲坠,他以为只要按部就班就一定能走上北太平洋航线的康庄大道,殊不知某天凯亚指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大海兴高采烈,他说那里的海面下有红珊瑚和大牡蛎,还有蓝鳍金枪鱼!我们踩一脚油门冲过去!他心说这破飞机还没到就会先坠机,但凯亚的眼睛该死的好看了,望向他就像望向一片梵高的星空,他又怎么可以拒绝?终于一脚油门踩过了头,破飞机撞成烂飞机,他幸运又倒霉地摔到撒哈拉大沙漠,他揣着画有大蟒蛇的笔记本困困徘徊,却永远不可能遇见他的小王子了。 

  

  因为他的小王子死了啊。 

  

   “你的目的。”迪卢克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这位学弟有点中暑,我就让他在老晨曦酒庄休息,正直的迪卢克老爷当然不会放任可爱的学弟和我这样一位龙王待在一起吧?” 

  

  迪卢克从床上起身,没有伸手去拿熨好的西装,他从衣柜的深处挑了件黑色的卫衣。老实说,这类型的衣服不要说秘党继承者,就是普通家族的话事人也不会买一件卫衣回来放衣柜——除非他有一个酷爱潮牌的败家儿子。迪卢克显然没有儿子,那件黑色卫衣甚至还印有一只圆头圆脑的小猫头鹰,和他面无表情的俊脸一搭配,居然还有点量身定制的味道。这是猫头鹰王国与O衣库联动时凯亚买回来的,那天凯亚提着购物袋一边和他交换一个黏糊糊的吻一边喘着气音说我给你买了件衣服,周末穿它去逛迪士尼吧。迪卢克原本以为至少是贴身的白衬衫,从女仆手上接过才发现是印着卡通动物的卫衣,他脸当场就黑了,和胸前那只表情正直的猫头鹰更加相似。 

  

  他穿这件黑色卫衣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见到凯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再把刀捅进去,相信凯亚也一样,那一晚他们最后拥抱在一起,倒不是伟大的爱化解了种族间深刻的矛盾,而是因为最后武器都脱手,他们空着双手冲向对方,想用牙齿咬穿对方的喉咙。他只是突然想到那次周末,凯亚戴着米老鼠的耳朵,举着冰淇淋,迪士尼三米高的喷泉反射七彩的透明光晕。 

  

  于是迪卢克穿着猫头鹰的黑色卫衣从悬崖下跳下去了,如同夜枭扑向野兔脆弱的咽喉。 

  

  老晨曦酒庄的路线迪卢克早就烂熟于心,混血种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可以轻易视物,点燃的黄金瞳亮如雄狮暴戾的眼睛。 

  

  迪卢克走在狭长而昏暗的走廊上,心里默默数着步子。他记得他们的房间,就在走廊的倒数第二间,从转角开始一共距离二十七步,那原本是他的,凯亚的在尽头。以前老爹还在的时候晚上讲鬼故事,凯亚抓着他的袖子吓得瑟瑟发抖,他拍着胸膛对凯亚说没事我不怕,我和你换。可再勇敢的小骑士还是会被故事中敲响房门的女鬼吓得不敢睡觉,他只好抱着被子和枕头可怜兮兮地去找凯亚。 

  

  走到第十四步的时候,他听到尽头传来低低的歌。 

  

  是《我亲爱的爸爸》,唱歌的人用着嘶哑的男声,听起来既不深情也不动人,像是厉鬼在嚎哭。 

  

      “我多痛苦,我多悲伤,啊! 天哪! 我宁愿死去!爸爸,我恳求你!爸爸,我恳求你!” 

  

   “原来你还会想着父亲么?”他轻声说,抽刀出鞘。 

  

   “我一直都很尊重克利普斯老爷。”凯亚缓缓站直身体,“终于见面了,我的哥哥,我的爱人。” 

  

  他手臂上同样枕着一把水银般的好剑,剑身剔透,锋芒锐利,有一种残酷的优雅。“我偶尔会想,我们会在怎样的情形下见面。”他把刀身立起来,指向迪卢克的眉间。 

  

   “就和那晚一样,不是么?” 

  

   “不一样。”迪卢克的声音冷硬如铁。“你欺骗了我们十八年——我总是相信你说的话,在提瓦特学院的时候我们常去图书馆自习,可每次我都找不到你,你总说溜出去找乐子,现在想想你是去往更深处了吧?我总是为你的谎话团团转,相信你淋雨会感冒,相信你受伤会流血,相信你真是我的弟弟,我的爱人!”他低声咆哮,声如沉雷,“可这全是假的,亚尔伯里奇!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了,我只想把刀送进你喉咙!” 

  

  他笔直地俯冲过去,那些秘党的刀术,传承的技艺此时成了累赘般无用的东西,他就像是一匹凶鹗,破空而来,只想用最原始的力量将人钉死在身后的墙上。 

  

  凯亚没有闪避,他甚至直视着迪卢克眼底熊熊燃烧的烈火。那柄与其说是战场武器不如说是舞会华丽装扮的剑,在空中如雀鸟般轻盈地一颤,手腕翻折如蝴蝶,将力量打在迪卢克的刀尖上,像夜莺无意抖落蓝色的腹羽,精巧而凌厉。这是极具技巧的打法,用璃月的古话叫四两拔千斤,以点破面,在迪卢克那记暴怒的斩击真正挥下之前,凯亚巧妙地作出截杀。 

  

  刀尖相当于一个杠杆,一点微小的力量都足以对持刀者的手腕造成巨大的负担。但迪卢克面不改色,这一刻他握紧了手中的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你还记得水族箱里的小乌龟么?”凯亚突然问。 

  

     ......小乌龟?迪卢克一怔,他没有料到凯亚会提起这个。 

  

   “我记得你七岁生日的时候,克利普斯先生问你想要什么礼物,你说想要一万元,克利普斯先生虽然惊讶但还是同意了,因为你一向是个让人省心的好孩子,我羡慕得不得了,那个时候在我眼里拥有那么多钱就是拥有了全世界,我跟在你身后,眼巴巴地缠着你,我以为你要买最新的游戏机,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玩,但是迪卢克......”他无声地笑起来,“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用这笔钱去买了一人高的水族箱,然后兴致勃勃地买了两只小乌龟!你抱着你的小乌龟,眼神亮晶晶的,很高兴地对我说凯亚我们一人一只小乌龟!喏这只小迪卢克给你!我活了这么久,被人追杀或者追杀别人,从来没有人让我那么好笑过,好笑又无奈,但我还是接过了你的小乌龟,兴高采烈地把它放进水族箱,和你一起给他们讲睡前故事,可我每次没讲完就睡着啦,是你把我背回去的吧?哥哥?”他轻声问。 

  

   “真是奇怪......我明明知道在龙王的威压前那两只小乌龟活不了多久的。可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也很难过,我只好骗你说小乌龟只是睡着啦,等你做完一百个劈刺它就会醒来,然后在你做劈刺的时候冲到镇子上火急火燎地买两只新的小乌龟。小乌龟长得都一模一样,你却非要说那不是你的小乌龟,后来我还花一下午给你编了小乌龟勇斗大恶龙,进化成乌龟仙人的故事。” 

  

   “可我没想到啊,哥哥。”他说,透明如月光的泪水缓缓流下。“乌龟仙人还活着,我怎么就被你杀掉了呢?” 

  

   “我知道。”迪卢克将凯亚振退,比力气凯亚从不是他的对手。在凯亚还没有稳住身形的瞬间,他跃到空中挥出重击,那是要杀人的刀,暴烈如火,赫赫如风,几乎要斩断眼前的一切。他的声音却是温和的,“我看出那不是我的小乌龟了,你从小就不喜欢运动,怎么可能在夏天跑成那样?但你很努力地想要我开心,所以我觉得小乌龟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虽然我还是很为小凯亚难过,但我怎么能让我的凯亚因为我而跟着难过呢?” 

  

  原来垮着一张脸的迪卢克也曾经是个好哥哥啊,真的是和宇智波鼬一样的好哥哥吧?可是我忘了,宇智波鼬在佐助六岁的时候也真的想要杀死他啊! 

  

  超越人类速度的刀光在空中厮杀拥吻,像是在月光下振翅的蝶群,投下和雪一样细瘦的影子。迪卢克嘴角抿得像张绷到极致的弓,凯亚却带着微笑,语调温柔,仿佛在安抚受惊的男孩。 

  

   “我是来找你复仇的。”凯亚用力格开迪卢克的纵切,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显出一分认真,大概只是因为迪卢克力气太大了,要挡开真的很费劲...... 

  

      迪卢克稳住身形,蹲伏下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凯亚到底是什么血统,这也是巴巴托斯派出他的理由!面对那样高贵又暴戾的血统,提瓦特的A级混血种也只能像贱民一样仰望啊.....三年前他利用了愚人众的暴血技术,后遗症至今还在折磨着他,如今的凯亚,无论是言灵还是体术都更胜当年,在见凯亚之前,他就已经二度暴血,只有这样才能抵住威压,向王座上的君主拔刀......或者,看清君王熟悉的面容。 

  

  他大概真的会死在这里吧?暴血的时间一过,他估计连手都抬不起来吧?这样也好,迪卢克自嘲地笑起来,反正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好究竟是用最后的力气扼住凯亚的喉咙还是拥向他脆弱的脊背。 

  

  这个倒霉的老屋再一次痛苦地燃烧起来,迪卢克的火焰点燃了周围的一切,焦黑的屋脊尖叫着,破洞的地板尖叫着,心里小小的迪卢克也在尖叫着。 

  

   “复仇完成后,我就会召集我的族人,我们的怒火将燃烧整个世界!被黑色火焰烧灼的世界一定很美吧?不过可惜你看不到了......请放心,我会将你带回深渊下的王座上,那里很丑很丑,抬头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月亮,但却是我的故乡啊。”凯亚宛如梦呓,如果不是暴血在提高血统的同时,强化了身体机能,迪卢克根本无法在武器对撞的风啸中听见。 

  

   “不过你不会开心就是了。”凯亚说,“像你这样正义的人希望自己像个英雄一样站着死去......即使是尸体,也不想落到深渊那么肮脏的地方吧?” 

  

   “毕竟,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正义的人啊。” 

  

   “...我其实,并不完全是出于对正义的追求。”迪卢克喘了口气,他的攻速已经慢了下来,暴血的后遗症正在渐渐涌现。“你还记得小时候一起去的教堂吗?总有修女唱歌的教堂?以前父亲带我们去过,里面有间小小的忏悔室,我很讨厌,因为我每次去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你和父亲都去了,所以我才跟着去......我不觉得我有罪,做错了事当面向别人道歉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向那个大胡子老头忏悔?我以前问过父亲,父亲不说话......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有次修女们唱诗的时候我想去找你,外面阳光很好,我想找你出去捉蜻蜓,我找了一圈不知道你在哪,最后只剩下那间忏悔室了,我就去忏悔室找你......我听见你在哭,你对那个老头说你有罪,还记得我还跟你生了很久的闷气吗?你哄了我好久,以为是我嫌你丢下我的时间太久了......当然不是的,我只是很生气,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而要去找那个老头说的?我才是你最亲近的人啊......但我知道就算问你你也不会说,你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我想,如果你真的有罪的话,那我多做一点正义的事是不是就能抵消掉你的罪恶呢?你是不是就不用在忏悔室里哭了呢?” 

  

   “......所以你回去过后才主动要求每天多做一组训练啊。” 

  

   “但杀了你过后,我常常去那间教堂,偶尔会进忏悔室,那个时候我才明白父亲的意思......有些事,你没有办法对别人说,可如果不说,那些事会把你逼疯......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罪,不是因为杀了你,你是新的黑王,注定要吞噬这个世界的,总有人要来阻止你,所以我希望那个人是我......我是觉得自己负有索多玛的罪。即使大胡子老头不原谅我也无所谓,反正他老是喜欢动不动就降下天罚,我永远也不会得到解脱......” 

  

   “因为只有你,才可以让我赎罪。” 

  

   “但我要杀掉你啊......”迪卢克眼中的金色微弱下去,嘴上说着要复仇的凯亚很安静地听着,迪卢克的速度慢了他也配合地慢下来,这个时候他就像一位体贴的恋人了。当金色即将消失的时候,酷烈得犹如实质的金色陡然闪现! 

  

   “三度暴血!”凯亚的笑容终于消失了。愚人众的暴血是强行提升血统的禁术,强行提纯血统的后果就是一旦超过50%的安全阈值,就会堕落为真正不可挽回的死侍,不再存在人的特征,连骨头都是古铜色的。死侍是龙族的失败品,它们没有理智,只会本能地杀戮,本能地遵守高血统龙族的命令,是彻头彻尾的怪物。对于人类,死侍是残酷而高效的杀人机器,需要不惜一切地解决,对于龙族,它们是可怜的失败品,是好用的餐刀。 

  

   “我们最后来做一个约定吧,凯亚。”在瞳孔里的金色淹没红色之前,迪卢克嗓音低沉地开口。 

  

   “我来之前叫查尔斯准备了全身换血的仪器,明早他会过来,这样可以勉强不用因为三度暴血成为死侍,我调查过,你应该也没时间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留下茧再次复活......如果最后我活了下来,我发誓会去找你,让我们一起在烈焰的地狱,被绑在盐柱上哀嚎着亲吻吧。” 

  

   “如果最后你活了下来.....把成为死侍的我带走吧。” 

  

   “去哪都可以,去哪都无所谓,只要在你身边......我会是一把好用的刀,必要时还能当你的盾,我会守着你寸步不离,直到你的怒火点燃全世界,或者点燃你自己。” 

  

  在最后的红色被吞噬前,迪卢克轻轻哼起了歌。 

  

   “我无论如何都要去,假如您不答应,我就到威克桥上,纵身投入那河水里......” 

  




恭喜达成成就【提瓦特与龙】 

*师兄你喜欢小龙男么? 

 



 再一点无关紧要的废话: 

  

*我一直都觉得迪卢克很像楚子航但又有点像源稚生,感觉身上插满了此人要为正义牺牲弟弟的小旗......终于玩了一直想写的龙族paro一本满足,写得很开心,就算没人看我也要下次继续(。) 

  

*《我亲爱的爸爸》是是普契尼的独幕歌剧《贾尼·斯基基》中的一首咏叹调,内容是女子恳求父亲答应自己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对这首歌感兴趣的大宝贝戳这里 

  

*日本俳句那里因为是龙族paro所以采用的是老贼的翻译,当然还有很多地方也是采用的老贼orz 

  

*宇智波鼬来自《火影忍者》,司波达也来自《魔法高等科技学校的劣等生》,鲁路修来自《叛逆的鲁路修》

           
 *索多玛的罪:索多玛是圣经中提到的一座城,里面的人都是homo和去德国看过骨科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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